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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人配和著殤的聲音笑了出來。他用溫柔的能把膩住的嗓子說:“別害怕,我說過,不會讓你寂寞的。”
雖然笑聲很響亮,說話的聲音卻輕得仿佛害怕嚇醒剛剛沉睡的孩子一樣。
毛骨悚然。
雷特整理了下狼狽的套在身上的衣服,就站了起來走向他深愛的妻子。雖然和殺害自己的妻子的兇手擦肩而過,卻看都不看沉默的站著的蘭茵一眼,仿佛她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他溫柔的吻著他的妻,小心翼翼的動作比任何的承諾都真實。
從緊閉著眼眸的女性嘴角流出的豔麗的血一下子就將雷特席捲進了死亡的邊緣。也許這種肉體上的消亡並不應該被稱之為死亡,而是結束。
紅發的吸血鬼在“結束”前用最後的意志力看著殤,然後露出了和平常一樣漫不經心的微笑。
“殺死我的兒子吧。”他說,然後灰飛煙滅,只留下孤獨的少女。
殤的臉色並不好看。誰都知道雷特最後一句話的真正含義,負責代帶記錄血族歷史的文圖拉家族在雷特死後只剩下了唯一的繼承人,帶著一半妖精血統的他的兒子。
“如果能殺死的話就殺吧。”無法回應的挑釁讓殤的自尊心受到了重創。他冷冷哼了一聲,就離開了小會議廳。幾個保留著年輕人長相的老妖怪也相繼走了出去。
現如今沒有命令就不能隨便走動的我,只能和石化的蘭茵大眼瞪小眼。
她沒有哭,我用手摸過她的額頭,肌膚滾燙,體溫甚至比正常的人類還要高。
如果是一個人類少女的話,這也許應該稱為“成長燒”。但是作為一個外表停留在未成年人時段的吸血鬼來說,這意味著她過於幼小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心靈的成長速度,就像負荷運轉的機器一樣,即將被巨大的痛苦撕扯得破破爛爛。
我束手無策。

負責轉交人質的是個素未謀面的青年,他有著在血族罕見的黑色的長髮,卻總讓我錯覺閃爍著五彩的光芒;嘴角噙著只有商人才會使用的營業一般虛假的微笑,卻叫人心情愉快;隱藏在眼鏡下的柔和的相貌總讓人覺得似乎見過類似的惡劣版,卻像虛假的鏡象般隱隱一晃而過。
他說:“我叫文圖拉•七。”
報上來的姓和名的順序顛倒,像是東方人的習慣。而比起這個,放在前面的姓氏似乎更說明問題。
這個微笑著的青年,一點都不像在前一個夜晚轉眼間失去雙親的青年,是雷特的兒子。
他用眼角掃了一眼市內僵硬著的瘦小的女孩,就若無其事的把我帶了出去。

“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在去指定交換地點的路上,他向我搭話。
“蘭茵。蘭茵諾薇。”我沒有權利拒絕回答殺死他母親和害死他父親的人的名字。
“是個好女孩兒。”七輕薄的吹了聲口哨,“將來長大會變成美女吧。”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於是換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他看見我困惑的表情,似乎有些傷腦筋一樣的撓了撓長長的發,然後笑了出來,“如果我想娶她的話,是不是應該提前叫您父親大人?”
“不、不用。我這是她母親的前夫而已,不是她父親……”這次換我結結巴巴的答。
“那就好,那就好。”他笑得越發燦爛,像陰天裏偶然投下的一縷陽光。也許真的繼承了時間妖精的什麼,總會讓人聯想到晴朗的太陽。
“你說回去求婚會不會成功?啊……不過現在年齡太小說不定會被拒絕吧。可是如果不趁在年齡小的時候訂下來,長大成美人的時候被搶走了怎麼辦?”
七認真的在和煩惱搏鬥著,也許他真的不知道對方其實是個八十歲的老太婆。和他父母真正的死因。真相太過不堪,不會有人告訴他的,包括我。
“如果發現了值錢的珍寶就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把她珍藏起來吧。祝你好運,年輕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來。
接我的人就站在不遠處的小巷子口,點燃了香煙的同時用目光默默的注視著我們倆。
我幾乎想仰天大笑。
背叛是假的,雖然沒有愛情作支撐,一夜情的偶然卻是真的。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賭在了這個只有“一夜情”,卻能再次相遇的男人的身上。為了一個僅認識幾個月的男人,不惜背叛血族,處處和殤作對。這太危險,走錯一步,就要跌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
而我贏了。
“等一下等一下,”前一分鐘還在苦惱的七慌張的扯住我的衣角,“殤……哦不,族長大人吩咐過要拿到‘吸血鬼陽光計畫’才能放您離開的。”
一大把黑色的不明物體被我撒在了他的衣服上,又發出“嘩啦——”的聲音順著綢子的料子滑了下去,撒落一地。
那是一大把向日葵的種子。
他低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我一拳揍倒在地。
“我聽家父提起過您,斯利爾叔父。”他加重語氣在最後的稱呼上,像諷刺我之前的力道不夠迅猛,“以後情報生意還請多多關照。”
說完這句話,七就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精湛的演技帶著喜感,讓人忍不住想笑出聲來。

我火速逃離案發現場。

男人站在小巷,看見我上氣不接下氣的一路狂奔,懶懶的招了招手,“喲,好久不見。要不要去喝一杯酒?”
優雅淡定,仿佛真的是不經意間的巧遇,於是一起去相熟的酒吧,隨便的喝上一杯。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邊裝出小女生嬌嫩嫩的撒嬌口吻,“討厭了啦~親愛的。難道我們不應該先去飽餐一噸的烤肉,然後看場電影麼?”
男人紳士狀擺了個“請”的姿勢,“這是我的榮幸,只要你把一噸的烤肉都當場消化掉。”

心情一好就容易管不住舌頭。
“你的小護士呢?”問題沒經過大腦,直接從打了卷的舌頭上流淌了出去。想收回的時候已經來不及。
“您還記得被您指定的幾個人臨幸過的女人啊,”男人的語氣再不知不覺間也變得冷淡,“她因為看見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現在在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療,每天兩針鎮定劑。”
即使意志力再堅強的人,每天被當作重症患者接受治療,強迫被注射藥劑,也會變得像真正的重症患者。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即使她沒有死,我還是毀了她。一個不能思考的生命,活著和死著又有什麼區別?也許那個時候應該毫不遲疑的將她初擁成同類。
一陣遲鈍的刺痛讓我從恍惚的思考中回過神來。和七的拉拉扯扯中,似乎不小心劃傷了手指。藍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滑落,凝結成一朵小小的藍玫瑰。我從衣服的口袋裏掏出手絹,小心翼翼的連傷口和血珠一起包裹了起來。
“藍色的血?”
聽見提問,我才意識到男人還在身邊。
“連吸血鬼都有,何況藍色的血?”我輕描淡寫的答道。
之前的思考就像做夢一樣縹緲而不切實際,這才是冰冷的現實。承載著所有吸血鬼的詛咒的藍色的血,擁有這血統的會發瘋的吸血鬼,終生不能初擁同伴的約束。我怎麼能夠去初擁同伴?即使擁有了,也會被同類撕成碎片。
而那樣的血液,凝固後磨成的粉末則是一流的毒品,瘋子的血卻能夠創造美麗的幻覺。

就是這樣的血液,在中世紀的歐洲甚至一度引發了捕獵吸血鬼的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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