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夜晚。
我像死屍一樣斜斜的躺在公園簡陋的躺椅上,一張有點泛黃的已經過期的報紙蓋在我的臉上,擋住有或者沒有都是一個效果的昏黃的路燈的光線。我估計是有很多流浪漢就是這麼呻吟著死去的,因為回頭看我的目光通通都是充滿人類純粹而原始的欲望的。我估計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大概想把我拖進小樹林裏像N個世紀前的巫婆一樣架個小鍋咕嚕咕嚕的燉肉湯吃。當然翻翻口袋看看能不能幸運的掉下幾個硬幣什麼的也是解決饑餓的好辦法。
政府的日子好過不代表人民的日子好過。我小聲的嘀咕著,翻了個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死屍狀的躺在那裏。幾隻手驚嚇的忽然縮了回去。
暗暗的皺了皺眉,從報紙的縫隙間望過去,藏在黑漆漆的塵土污垢下的幾個流浪漢的臉龐還是看不出什麼清秀美麗可言,這對挑食的吸血鬼而言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
我也很餓,而且耐心也快用完了。
所以我沒有站起身來把這群討人厭的蒼蠅趕開。

不過說實話我寧願吃老鼠過日子也不想啃那充滿了各種異味的脖子。

好在上帝還是以慈悲為懷的,當我的皮鞋被蹭掉在地,任命的閉上眼睛的時候,忽然身子被狠狠的推了一下。接著便敏銳的感覺到了空氣的波動。
拳頭和威脅的解決問題的方式的結果,就是最終一個流浪漢撿起我那掉在地上的皮鞋,然後和其他幾個人一起罵罵咧咧的落荒而逃。

蓋在臉上的報紙被一把扯開。

我得意的躺在椅子上,微微的眯著眼睛看著黑色的一綹發垂了下來。
“我還以為撿到了一個好的攝影素材呢。”俯下身子打量的人毫不掩飾一臉的失望。
“抱歉~親愛的戰地記者大人~當我成為屍體的時候會記得讓你盡情照的,各種姿勢都沒問題。”
“如果是你的話就算成為屍體也沒什麼留下影像的價值。”

我看著他黑色的眼睛笑容漸漸放大,之前的焦慮一掃而空,反而雙手環胸坐起來,像捉到了老鼠的貓悠閒的戲弄著他,仿佛一直等的就是這個人。
為什麼會來羅馬尼亞?為什麼會這麼巧合的相遇?我忽然覺得沒有這種問題的必要性了。就像他身邊必然會出現死亡吸引著我的本能一樣,必然他也會被我身上的血腥味所吸引而尋找來。
我們就像鏡子的正反兩面一樣。即使不情願,不是有意的,也必然會相遇。

果然還是太過於仰慕我所以才追來羅馬尼亞的吧~~如此想著的我咧著嘴露出了相對於人類有些銳利的牙齒。
“我想說……”他也忽然露出了有些詭異的笑容,指了指那張長椅,“油漆還沒幹吧,那椅子。”
我看著尚算合體的西裝沾上的綠綠黃黃的油漆,呆滯了片刻,爆發出今夜的第一聲慘叫。

討價還價後,我心情愉快的趴在他的背上,任他背著我晃向燈火輝煌的大街。我伸出修長的胳膊攬住他的白淨的脖子,西裝的外套被丟在了那張長椅上,全當油漆未幹的通告。褲子只有那麼馬馬虎虎的套在身上了,懸在空中的腳上少了一隻皮鞋。
“你的體溫怎麼還那麼低。”男人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皺著眉用打火機點煙。有點奇怪卻很溫暖的煙味從身下彌漫了上來,讓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家族遺傳。”
我伏在他的背上,看著男人晃晃悠悠的前進,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不過都不是舒心的表情就是了。我們就那麼沉默的行進在繁華的大街上,行進狹窄的山道上,最後停在了我的城堡的大門口。
“你怎麼知道的?”我從他的背上溜了下來,有點迷惑的看著霧氣中的城堡。那破舊的城堡第一次恍惚了起來,仿佛在它的領域中則是另一個時代。
男人咧嘴笑了出來,這是今晚他第二次的微笑。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還記得羅馬尼亞晨報麼?”他揮了揮手,瀟灑的離去,“有的時候,我也會以此為生。”

我站在霧氣肆意席捲的城堡告示牌旁,看著那個人離去的空蕩蕩的方向,不太雅觀的露齒一笑。狡猾的用嘴叼住一根煙——兩隻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前晃悠的時候順手掏出來的,用採取同樣手法沒收的打火機點著了火,熟悉而奇怪的味道再度漸漸包圍身體。
——奇怪的是,居然連之前的饑餓的感覺都忘記了。

我愉快的仰頭一笑。

“尊敬的公爵殿下,您如此衣著不整的在城堡下吸煙,所作所為絲毫沒有任何身為貴族的自覺,不覺得簡直就是玷污了這美好的月色了嗎?”
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身旁的少年衣著標準的管家制服,連臉上的表情都是德庫拉直屬管家的標準神情——嚴肅且無表情,萬年苦瓜臉。
“是是是……”我用類似哄小孩語氣敷衍的回答道。
德庫拉的管家和公爵的爵位一樣世代相傳——且歷代肩負著對主人行為的教育及管束。所以就算對方只是個還未繼承管家之職的小孩我也一樣只能苦笑著聆聽教誨。
說起來……之所以德庫拉的管家可以代代相傳,捧著永遠不會失業的金飯碗,完全是因為眾吸血鬼對他們的血液實在敬謝不敏。——無論再怎麼饑渴看見了永遠也不會有食欲大開的時候,我可以作證曾經有個吸血鬼因為好奇曾經偷偷舔過伊特七代那個老怪物因為受傷不小心滴落在地板上的血,結果腹部疼痛難忍的被強迫躺在床上呆了一個月。(我絕對不承認那個倒楣的吸血鬼就是我!)俗稱:吸血鬼過敏症。自此以後,我更是不敢得罪那老怪物,連走路都繞著他走,最後還逃難一般的躲到外面混過了一百七十年。

不過眼前的孩子卻渾身散發著迷人的血香,我的身子一震,掩飾性的掐滅了在這時候更是推瀾助興的散發著曖昧的氣息的香煙,一瘸一拐的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跳回身後的城堡。

輕車熟路的溜進城堡的大廳,被突如其來的震撼的音響嚇了一跳。紅發的吸血鬼舒服的倚在擅自指揮下人搬來的沙發上享受著家庭影院的樂趣。電視上的吸血鬼呲牙咧嘴,倒很配合門廳一派荒涼的景象——沒有窗戶,光線幽暗(大晚上哪來的光線……),幾個隨便扔在門廳的外貌粗獷的青銅器更是平添了幾份陰森森的氣息……
“喂,看這恐怖片很有意思麼?”我皺著眉踢開腳邊的零食袋。
“我很痛苦啊!我是人類,怎麼可以吸人類的血!”螢幕中的吸血鬼蜷縮在看起來就很噁心的下水道中,高分貝的進行痛苦的內心掙扎。
“什麼?”雷特遲鈍的回過頭來。
“不就改變了種進食方式麼,有什麼好痛苦徘徊的。”我指了指那偽吸血鬼,一臉的唾棄。
“不能這麼說啊斯利爾,”雷特專注的盯著螢幕深情的反駁道,“這就像突然讓素食主義者吃肉一樣,心理上會有沉重的負擔的~”
“你還不是照常給你們家養的兔子喂肉……”我嘗試著換個比喻。
“好!跳起來!快開槍殺了他!”溝通無效,雷特興奮的在沙發周圍上竄下跳,充滿熱情的看著人類追殺面目扭曲的吸血鬼的火爆場面。

我歎了口氣,無視某個轉播血腥暴力的傢伙,拖著疲憊的步子爬進臥室。

沒想到今夜驚喜無限,臥室裏面還有一份大禮等著我——
一個相對於人類已經速度很快,相對于吸血鬼簡直就是慢動作分解的陰影把刀架在了剛打開臥室門的我的脖子上。想說我實在是冤枉的很,被流放到羅馬尼亞這等動亂的鄉下不說,旅途疲憊沿途受到了“熱烈歡迎”,今晚想補充體力卻又被打亂了計畫,連只兔子都沒殺。
怎麼看怎麼不像罪大惡極的我非常委屈的看著對方整張臉龐被蒙得就剩兩隻可以緊張的來回得轉的眼珠,對方看我那如肉食小白兔一樣的眼神,只得乾巴巴的咳嗽了兩聲,就什麼都不肯說了。
“遊擊隊的?”我試探的問道。
對方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恐怖分子?”這次我換了個問法。
對方又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這個人啊,真是沒有出息。問你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你也就只能做綁匪的命了!”我失望透頂的下結論。
“我不是綁匪!”這次對方著急了,忘了自己身處何處大聲的反駁道,隨後立刻警惕的噤聲。像貓一樣警戒的炸開了全身的毛,弓著背,無聲的充斥著殺氣。
“唉……”我摸摸他頭上軟軟的毛髮,還挺舒服的~,於是又順手多摸了幾下。“我和政府又不是一夥的,你也知道現在貴族能剩下的大概就那麼點房地產了。權利啊政治啊都不在我的興趣範圍內,抱歉讓你失望了~”
“……你和政府是一夥的。”刺客A倒是挺固執的,我浪費了這麼多口舌,他就只能蹦出這麼一句老話來。
“你用你龐大的財富支持政府。”
“你們換政府啊換政權啊換國體啊制度啊都和我無關,我幹嘛要把金錢浪費在無用的政治上~”
“……你不愛國。”
“…………這點我承認。”
爬在我身上的這只危險的小貓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爽快的承認,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們想守護這個國家。”
“我知道。”
“……那……你能出錢支持我們麼?”小貓猶猶豫豫的問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這我拒絕。要我這麼浪費金錢還不如乾脆一刀抹了我脖子算了。”
在這方面我倒很有貴族氣節的拒絕的乾淨俐落。不過老祖宗也不會感動就是了,畢竟他們是為了名節或者信念,而我只是單純的為了自己家裏攢的那點錢。
“你這個冷血的傢伙!惡魔!賣國賊!”小傢伙嘴上雖然不依不饒的罵著,大概也認識到了力量的差別。攀在我身上近乎無理取鬧的的瘦小的身軀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柔順而又有些緊張的的呼吸聲,充滿了我永遠也得不到的生命力。

“要不要喝杯紅茶?”我笑了笑,毫不顧忌的將小傢伙就這麼架在身上,準備親自泡杯暖暖的紅茶來犒勞下大半夜還進行著無用的工作的孩子。
“放我下來啦~~放開~!”小貓用自己獨特的彆扭的方式張牙舞爪的掙扎著,來掩飾自己的驚慌和害羞。

我苦笑了片刻,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

太陽。
充滿了白熾的侵略性的寒光從那孩子的手中亂舞的匕首反射到了我的瞳孔中。我哀叫一聲的捂住眼睛,失去了理智。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hariou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