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时空的伯爵大人

我做夢了。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太陽，高高的懸掛在蒼藍的天空中。伸出手去抓它的時候，手上燙起了水泡。
我終究還是個沒有毅力的人，所以在途中鬆開手，選擇了放棄。並不是毫無留念的，不過手很疼。

手很疼。

終於從噩夢中沉沉浮浮的掙脫了出來。
“啊……手流血了。”
不過做夢的時候更像真正的受傷，還可以感到劇烈的痛感，清醒過來後反而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小貓的匕首結實的紮在我的手上，被我拖拽在地上的身體已經略有點僵直。血點濺在他淺棕色的短髮凝固成了黑紅色——可惜了那頭軟軟的頭髮。
我想了想，猶豫的伸出手還是摸了摸他的頭髮。凝固的血塊使頭髮變得一塊一塊的僵硬，感覺很不好。於是我皺著眉撤回了手。
少年側躺在地上，一喘一喘的急促的呼氣，吸氣，呼氣，吸氣，就像曾經被我不慎砸碎了魚缸被丟在外面的觀賞性食人魚，任憑怎樣用盡全力的呼吸想要生存下去都是徒勞。
我低下頭，依然無表情的看了看深深的紮在手背上的匕首，還有血在順著折射出寒意的匕首淌了下來，跌落在地上。——無表情是因為我怎麼樣都感受不到痛楚實在不好意思齜牙裂嘴做疼痛狀。
怎麼看都是我先失去理智的，他驚慌失措的自衛也沒有錯，何況這孩子居然能抵抗住本能的恐懼沒有殺了我，只是把匕首插在了手背上。要不是現在的情景太過詭異，我想就憑這一點實在應該給塊糖果好好獎勵一下。
想來那只彆扭的小貓也必然會賭氣的轉過頭去，任憑我搔下巴摸頭玩弄一番。

不過看現在的情景，什麼都不需要了。

小貓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出乎意料的，他擠出了至今為止第一個微笑，儘管
“你不獎勵下我麼……沒……沒有……殺了你……”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把自己辛苦攢的錢投身到政治中的。”我兩眼望天答非所問。大有擺出一副月亮真涼啊風真圓啊的架勢。
“哈哈……咳……你不會明白的……
我……只是想和妹妹一起牽著手去上學……回家的時候能遠遠的聞見媽媽做菜的香氣……我只是想和……朋友在一起……而已……”
小貓委屈的癟起嘴，戰慄的打著冷顫的身體開始徹底的僵硬。
我歎了口氣，用手幫那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的孩子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想守護……那些回憶而已……為什麼……為什麼……什麼都保護不了……
“…………”
不是我不想回答。只是在幾百年的傷害中把情感和弱點一併隱藏起來的我實在回答不了如此簡單的問題。
不過，只要不愛就行了吧？只要不愛，就不會有重要的東西。一無所有的微笑，就不會失去任何東西。

小貓蜷縮的身體上乾涸的血跡，不是我手上的血。他的喉嚨被我用手生生的撕裂了一個很大的口子。
而我，就站在那裏，望著他，望著他，恍如望著若干年前被我自己親手扼殺的自己，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下次不要弄的整個房間都是血，這樣很難收拾的。”尖酸刻薄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是是是……”我的手停留在銅制的把手上抖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應付道。
我回頭看站在走廊中依舊保持著嚴厲的神色的下任管家，少年獨有的輕巧居然可以使他來到了我的身後我都未有所察覺。
對方反而老成狀的眯了眯眼睛。讓我有了一種伊特七代那老狐狸借著少年的身體重生的錯覺。

“那我反省去了~~~”腳底抹油準備開溜的我仿佛擁有超人的透視眼般意味深長的最後掃了一眼棕紅色的木門，感受不到任何精神上的創傷或者心理上的掙扎。門後已經僵硬的小貓和這些年被當作食物的人類沒有任何區別。一點區別也沒有。

又發作了……不知道以這身殘破之軀還能支撐到哪一年……

“放心吧，我老死了你還不一定耗到油燈枯竭呢。”身後遠遠傳來了少年冷嘲熱諷的聲音。

嚇……難道其實你才會真正的透視不成……伊特家的管家們真是越練越成精了……我在心裏小聲的嘀咕著，全速逃離案發現場~。

躡手躡腳的溜過門廳的時候，雷特依然在全神貫注的看著轟隆作響的恐怖片，不過吸血鬼的故事莫名其妙的發展出了巨大無比的禿毛蝙蝠和同樣巨大無比的絨毛猩猩的廝打。他還真看得下去……總感覺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背上……希望是我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