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时空的伯爵大人

會議的時間選在了黃昏這個較為模糊的時間段。我在眾多保鏢的簇擁下一下了車就看見了雷特如性感女郎般火紅色燃燒的長髮。
“我還以為你死了。”前同事的語氣顯然不夠友善，我通通忽略掉做左顧右盼狀。
“殤怎麼沒來？”
“對你的話我就足夠了。”隔了一陣子，又開口補充道，“那傢伙說的。”
葛朵拉在幾天裏連續有產業獨立，甚至投靠敵方。股市下滑，販毒通路被乾淨俐落的切斷，看來這一切都讓殤頗為惱火。
據說現在只能靠販賣軍火來勉強維持平衡的傳聞如此而言也並非是空穴來風。
“斯利爾，你在想什麼？和人類結盟你也不怕有一天會被拖出去做日光浴？”
“我倒很好奇殤是怎麼想的。對於知道太多底細的人類居然還留了個活口。”
“在這個世界上勢均力敵的人太少了。”
雷特的話我大概能明白。
時間何其漫長，在無聊的生命中偶爾出現的可以陪同一起消磨時間的對手又何其可貴。
“你想好要背叛血族了？”他咄咄的逼問我。
“我沒有背叛血族，”我笑，“你覺得我背叛了的話現在還有可能站在這裏麼？你不是會早就奉了殤的命令瞬間清理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只是站在了葛朵拉勢力的對立面而已。
雷特的表情頗為無奈，讓人難尋作為花花公子時的余裕。
“斯利爾，你倒底掌握了什麼殤的弱點？”
我不答。人類和吸血鬼摻雜著越來越多了起來，兩大黑手黨派的會議在吵吵嚷嚷的人聲中即將開始，而會議與我無關。我已經按照對方指定的要求露了臉，現在已經準備回去了。會議什麼的，並不需要我的參與。我只需要在談好的決定上蓋章就行了。蓋章，蓋章。於是那些屬於我的和提前過繼給兒子的龐大家產就在我活著的有生之年為了另一個組織而運作。僅僅是這樣就足夠讓殤暫時手忙腳亂一陣子了。
人群的目光越來越多的集中在我和雷特身上，畢竟雷特是其中一方的主會者，而我排場足夠張揚看起來則像另一方的頭。這樣的誤會讓越來越多的針刺一樣的目光像密集的雨點般做自由式下落。
我不喜歡像被關在動物園裏的動物一樣被人圍觀，於是揮揮手，準備大牌的坐回車裏。
“別以為我不知道。”雷特的低語即使沒有了惡意也足夠尖銳得可以充當兇器，“吸血鬼陽光計畫。你以為你會成功麼？如果能這麼簡單的成功的話殤也不會在暗地裏百般阻撓你了。你會毀了我們一族。”
“斯利爾，你瘋了。”
沒想到最後他居然說出了和殤相同的話。
“可是……瘋了也好，總覺得，你終於又活了過來。”

最後一句我聽力不好，忽略了。

還沒回到車上，就聽見一陣騷動。
“父親，你太過低估殤的自尊心了。他怎麼容得下您繼續這麼戲弄下去。”
我暗呼不妙，顧不上尋找聲源在哪里，直沖回車上。
再哪里找得到留守在車上監視用的女助理的行蹤。
雖然是在被我的強行要求下才委派來做“助理”兼監視用的，但也是我和對方用來維持平衡的脆弱樞紐。如今這脆弱的一環斷了，聯盟又如何成立？
說不定明早就被他們拖出去殺了……要不乾脆今晚我一人滅了他們全黨吧。我焦躁的思考道，在意識深層似乎見到了殤全勝的一張嘴臉。
無論如何互鬥，最後的勝利者永遠都是他。
我咬了咬唇，無視漸漸萌生敵意的眾保鏢又竭力沖了回去。
“一切都是策劃好的？”我扯著雷特的領子大聲怒吼道。
“幾百年沒見到你激動的樣子了。”他倒不急，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樣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調笑道。我們的立場瞬間顛倒一百八十度。
“父親，是我執行的殤的命令。”順著聲音回望過去，往日注視著他母親離去的少年似乎在一瞬間長大成人了般。我的兒子站在那裏，用很久都未曾用過的注視陌生的眼神看著我。只有在目送過他母親離去時才用過的，仇恨的視線。
我的心慢慢的冰涼了起來。

難道只能到此為止了麼？

沒想到對話還有後續，
“如果您認為您能找得到的話，就去找她吧。
她的生死權，我已經交給了她的同類。”

我連滾帶爬的憑著隱約的血的味道追逐而去。

我瘋狂的奔跑在羅馬尼亞的小巷。沒有“保鏢”阻礙我的行程，大概已經被雷特帶人攔在了原地。他和菊雖然執行了殤的命令，但也在某種程度上注入了微弱的“不安定要素”，而我現在只能緊緊的攥住這渺茫的希望的氣息。
幾個世紀前古舊的街道，曾經被我輕而易舉的踏足於腳下，嘲弄人類的無力。如今我和那些曾經掙扎著奔跑的人類又有什麼區別？
太多的汗水血液甚至汽車尾氣的味道，讓我的頭腦越來越混亂，最後只能把命運投注在直覺上面。像狼人一樣信任所謂“野獸的直覺”成為了最後的依靠。
等我的意識再度恢復的時候，我已經站在了某個倉庫的門口。
夜色已經連成了一片，這是吸血鬼一天中相對力量最強的時候，也是在現代的人類及時行樂的入魔時分。
但是我氣喘得厲害，這是作為一個吸血鬼從未有過的體驗。如果心臟可以跳動的話，估計我的心臟早在此時因為過於暴動而再一次停止運作。束縛我的手鐲——也就是我的力量達到了最強的時候，此時我甚至可能不如一個身強體壯的普通人類。
我能聽見被虛掩著的倉庫門後面隱約傳來的女性的哭聲，甚至能聞到誘人的血腥味。
我想我沒有猜錯。

我疲憊不堪的推開門，拖著沒有絲毫力量可以對抗的身子，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