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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還是很年輕的時候似乎曾經在某本書上看見過,人的生命如盛放的繁花般,雖然綻放的燦爛,但也異常的脆弱,一碰即碎。
“他還活著……?”
“活著吧。”
休潔蕾拉將男人剩下的廉價香煙點燃,然後塞到嘴裏,吐出熟悉的氣息。
“你居然會抽煙麼?”恢復了冷靜的我將跌落在額前的長髮向後攏了攏。
“很難想像?”穿著粉紅色洋裝的休潔蕾拉露出了個格外燦爛的微笑,“你啊……從以前就不瞭解我。無論分開與否都一樣。”
“連我走的時候也不伸手挽留住我……”
“也不是……”
叼著煙的前妻的側臉格外的寂寞,讓我忍不住辯白道,“何況你不是愛著他麼?為了人類寧願捨棄高貴的血族的身份。”
“吸血……鬼麼。堂哥……從以前我就想說了,為什麼只有我們一生下來就無法和太陽共存?”
即使過了幾百年,休潔蕾拉還是有著和以前相同的相貌,害我一時有點恍惚。我接過她遞過來的煙,叼在嘴裏,然後彼此湊近,像連呼吸都糾纏在一起的接吻般長久的凝視著彼此,直到她的煙引燃我的煙為止。仿佛在不久之前她還牽著我的手和我看了人生中的第一場電影來著。那是在人類剛剛發明電影這種東西的時候,黑與白的動著的畫面,連聲音都沒有。
“我們的同類,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有曾經身為人類的身份,都曾經在太陽下生活過。為什麼只有我們不同呢?”
在黑暗中出生,在黑暗中生存,在黑暗中悄然無聲的發瘋,然後死亡。
“我哪知道……”我苦笑的答道,熟悉的氣息似乎也從對方的嘴中過度到了自己的嘴中,近似苦澀的氣息在口腔中彌漫,“你也知道,哪怕連父親死的時候也沒告訴過我吧。”
“我知道,你從伯父發作的時候就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什麼都無所謂,在他死之後還變成了個純粹的傻瓜到處丟德庫拉家的臉。”
“喂……”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會驚慌失措到那種地步。連周圍的人都不認識了,只是一味的哭喊著救救他。本來以為只是一介玩具而已,看來相當有趣哦~”
“……”
面對前妻的打趣,我一時無言以對,只能咬著牙低下頭。看來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都要被這個偽裝成女人形態的小惡魔嘲笑了。
及時的打斷了冷嘲熱諷的是特別病房開門的聲音。
“公爵殿下,探病前請把煙掐滅。這種最基本的禮貌就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德庫拉專屬管家眉頭緊皺著用冰冷的目光看向我。
“哦……伊特。”
雖然在用嚴厲的口氣訓斥我,但是大量的血跡凝固在少年黑色的西裝和纖細的手指上,結成黑紅色的血塊,實在不是個好榜樣。
似乎在我喪失神智,不顧所謂貴族的尊嚴不停的哀求著殤的時候,少年率先從震驚中恢復了神智,一言不發的一把將我甩在地上,架著一直在流血的男人就沖出去了。幾分鐘後德庫拉家的私人飛機停留在了屋頂上,並且在第一時間將其送到了羅馬尼亞醫療設施最完善的醫院。
殤在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並不知道,但是他鄙夷的眼神深深的刻印在我混亂的記憶中:“居然為了這麼個人類……”
隨之清醒過來的休潔蕾拉也把我拖上了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同一家醫院。
“放心吧,善後處理我已經交給蘭茵了。雖然外表只是個小女孩,但是蘭茵很可靠喲~”歪著頭微微笑著的休潔蕾拉態度前所未有的和藹可親,不禁讓我全身都打了個冷戰。
“因為經驗不足,雖然瞄準了但是低估了後座力的威力。雖然當時流了不少血,不過也只是外表看起來兇險而已。只是外傷。”
一直寸步不離全程照顧著男人的管家點了點頭說明道,同時示意我可以進去了。
我掐滅了香煙,有點猶豫的踏進了病房。
白色的繃帶纏在男人的額上,顯得臉色格外的蒼白。主治醫生依然坐在床前,低聲的和男人交談著什麼。
“喲。真遺憾,你還活著。”
“你是誰?”
幾乎沒有空隙般,男人直視著我反問道。我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和以前確實的有了微妙不同。如果以前是盯著死亡的獵物的禿鷹,現在則流露出某種意義的純真和大段大段的空白。
我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這種強烈的意志讓我想要奮力搖晃著這個男人,大吼把我的青春我的尊嚴我的貴族精神我的跪下的雙膝還給我的衝動。
“這屋子裏的人你都認識誰?”
“他和他,”說著這話的同時,男人用手指了指身旁八成是院長的主治醫師和站在門口的管家,“不過也是剛剛自我介紹才認識的。”
“根據剛才的談話判斷病人現在幾乎遺失了記憶,似乎和大腦之前受到強烈的衝擊有關。”
主治醫師戰戰兢兢的補充說明道。
“這樣子啊……”我幾乎都能感受到一屋子紮人的同情的眼光,不過此刻的我並不需要這種東西。如今回想起來,似乎從遇到我開始也沒有什麼令人感到愉快的記憶,被遺忘也是無可奈何。即使他現在不忘記,將來如果還能活著的話也會被殤命令抹殺相關記憶吧,只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你還記得你的職業麼?”
“不記得。我只記得我的名字。”
“小報記者。”
“哈?”
“你的職業。本來在追蹤關於我的花邊新聞,結果失足從陽臺上掉到院子裏摔到了頭。”
“……”
“這也太不靠譜了!”
病房的門在把我和男人隔離的瞬間,我就被襲擊了。
“雷特,你的脖子上還戴著一圈花呢。”
“我還沒享受到泳裝美女和草裙舞就被鬼畜上司招回來了!都是因為你這蠢貨!”
貌似剛剛在門口窺視了半天的對方明顯滿懷怨恨,隨著說話的停頓卷成一個厚卷的旅遊資訊雜誌也會有規律而不客氣的落在我的頭上。
“你現在在這裏並不等於殤放過你了,我是負責監管你的人員。……還有這個,”雷特邊說邊從兜裏掏出一個樣式漂亮的銀制手鐲,因為套在我的腕上大小正合適,便不由分說的緊緊的扣上了。
“討厭啦~~現在就送人家訂婚禮物可是趁人之危的喲~”
“……雖然我想說這只是義理的土特產,不過沒有辦法,這個確實是特別的。”雷特無奈的聳了聳肩:“誰讓你得罪了殤那傢伙呢?這傢伙可是把鎮族之寶都用上了啊。”
“真是好待遇喲,以前我爸爸發瘋的時候才被強制戴上的東西這麼早就傳到了我的手裏。”
手鐲上細密的紋著繁瑣的花紋,那是如同咒文一般的存在。浸泡過聖水,咒文和十字架,三重束縛世世代代在我們家的人發瘋的時候及時而牢靠的鎖在每代人的手腕上。阻止因為發狂而力量激增的吸血鬼有點難度,但是對於如今還保持著清醒神智的我來說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啊~~~~好沉重~~我是不是該換一身囚服比較好啊~~”
“斯利爾,聽好,那個是和殤談交易的基礎。”雷特指了指手鐲,“如果你想讓那個傢伙平安無事的活下去的話就老老實實的讓他忘記一切吧。”
“然後放棄現在的生活,自願被關在德庫拉家城堡的地下室裏孤獨的等著發瘋的日子臨近麼?我們家有多少人是被這麼逼死的呢?”我咄咄逼人的語調在一瞬間低沉了下來。“……好吧,如果你…,不,殤能讓我相信那個男人可以隨心所欲活下去的話。”
“開出怎樣嚴苟的條件我都可以接受。”
“這樣做值得麼?”雷特顯出濃厚的興趣,吹了聲口哨。
“值得。”
“哦~~?讓殤放掉他倒底會給你帶來多大的好處,能讓你這個一向自我中心的傢伙居然放棄這麼多。”
“陰謀如果戳破的話,就不能稱之為陰謀了。”
我微笑的攤了攤手,向情報販子表示談話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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