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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或者說當天夜裏,也許是由於夢境的影響。我痛下決心,當即表了態正式和曾經的敵人聯手對抗葛朵拉勢力。一直在等待著這最後一步棋的對方組織根本不需要時間準備,直接掏出協議蓋章。從擬定的協定內容編寫毫無破綻來看,負責籌備協議的律師應該也和這個組織一樣,全身都寫滿了精明強幹幾個大字。
然而再好的準備也擋不住意外兩個字。當我在準備蓋上家族印章的最後時,忽然意味深長的停了下來。在場的高級幹部通通嚇得冷汗直流。
“追加一個條件,”我微微一笑,“我需要個精英助理呢”,隨即輕描淡寫的掃了一眼上班族樣的男人,“就把你們老大的助理送給我吧。”
不知其中糾葛內情的眾人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死上班族。
“好吧好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苦笑了一聲,如同事先說好的一樣“迫於壓力,不得已”把自己的助理人家的未婚妻就那麼拱手讓給了我。

“我沒說過我沒睡著的時候不要進來麼!”聽見門發出一聲不易察覺的輕響,我低聲怒吼道。開門的人似乎嚇了一跳,猶豫了片刻,清晰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說明對方還是進來了。
半睡半醒的沉眠被人肆意打擾畢竟還是讓人不爽的,我睜著佈滿了血絲的眼睛略有不滿的看著來人。帶著金邊眼鏡的沉靜的女性助理完全尋不見當初甜美的小護士的影子。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的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個託盤,兩個高腳杯。一杯鮮紅,一杯乳白。
我當然知道鮮紅的是什麼,現代醫學的發達讓醫院的血袋直接成了帶有消毒味的方便飲料,雖然味道帶著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救救急什麼的還是比較不錯的選擇。乳白色的則是我個人的惡嗜好,就像小孩子吃了帶有苦味的藥之後總會尋求糖果的慰籍,即使是經過現代精密器械加工包裝的牛奶也總掩飾不住其甜美的誘惑。
我想我的臉色並不太好看,連續幾天幾夜的不休不眠就算是一隻吸血鬼也難以忍受。雖然不能像人類一般感受到困倦,但是疲勞確實得累積。在白天抵抗睡眠的本能半夢半醒也讓人狼狽不堪。夜晚讓人類把脆弱暴露,而白天則讓吸血鬼顯示出致命的弱點。
也許有一天晚上我會殺死他們全員,也許有一天他們會把還在熟睡中的我拖在陽光下烤化。即使是對雙方都無利益的全勝,也足夠讓人瞥見所謂同盟的間隙。這樣脆弱的聯繫,早晚都會隨之斷掉。但是我要趁還維繫著的時候,對葛朵拉造成不可挽回的打擊。
“今天晚上八點和葛朵拉正式談判,對方堅持讓閣下您出席會議。”
即使不需要我吩咐,前小護士也依然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把少得可憐的日程安排吩咐得一清二楚,恐怕到時候還要派專人接送,簡直就是照顧得無微不置,呀……真不愧是所謂精英助理。
腳步聲在停留了片刻後又漸漸遠去,我在模糊的意識中一邊悲哀的掙扎著,一邊苦笑著埋怨自己像只過於神經質的狗。當然血族所特有的敏銳的聽覺無疑和過於旺盛的警惕心無疑助長了這份狼狽。
“一直都想問您……為什麼會選擇我作為助理?”
本應該離去的人在門口如進來時一般停頓猶豫了一下,接著似乎意識到自己提出的問題過於愚蠢,就慌張得離開了。

“一直都想問您……為什麼會選擇我?”
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聽見這種問題,但是距離上一次聽見的時間太過遙遠,讓人不禁有些懷念。
上一次……是在和前妻休潔蕾拉的婚禮上。不,那個時候她還是我的表妹。在無數同類之前,她無可奈何的被我所挽住手,形成的弧度恰似一條鎖鏈。
沒有愛情的政治婚姻,即使在人類貴族中也發生得太多,又何況吸血鬼。德庫拉家族沒有資格抵抗血族族長的命令。
這種事情我從父親發瘋而亡的時候就明白了。在那個時候,我明白了家族的血緣繼承是無可逃避的殘酷現實。
“德庫拉家的都是瘋子。”
這並不是一句玩笑話。

和大部分的吸血鬼不同,我們從出生起就是吸血鬼,還未見過太陽就要死掉。終身生活在黑暗中,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瘋掉,更不能自主選擇死亡。家族無數的人迫於這種無形的壓力自我了斷生命或者提前瘋掉。
沒人知道瘋掉的人在想些什麼。他們似乎用盡一生在追逐一個目標,而那是只有瘋掉的人才會明白的目標。
根據不科學的記載,我們家族繼承了血族被詛咒的血統,承擔了所有吸血鬼的“罪”。不但不能反抗命運,反而只能和自己身邊的近親結婚,延續血脈。直到世界上的最後一隻吸血鬼也死去。
能知道這麼多,都是拜殤的所賜。雖然那個時候的他的外形是成年人,我的外形只是一個茫然的小鬼,然而我們所經歷的年歲卻是成反比的。
被一個比自己不知道年少幾百歲的後輩教育確實是件很丟臉的事情。可是多活得幾百年像是被扔進酒裏喝掉一樣消失得輕而易舉。我居然像個真正的小鬼一樣握緊拳頭想沖上去揍他。
外形保持著青年人形態的雷特緊緊壓著我瘦小的身體,不讓我因為一時衝動而犯下讓我後悔的舉動。
“你想揍的不是我吧?”他居然悠然自得的嘲笑我。
是的。我想揍的是父親,或者更早之前的先祖,或者神。是誰定下了這種自然的法則,愚弄人在無限巡迴的宿命中一遍遍掙扎。
“為什麼要告訴我?”
“即使你提前知道了,也什麼都不能改變的樣子不是很有趣麼?”
“愚弄前輩的代價可是很大的。”
他嘴角向上滑起一個惡意的笑,“前輩?我是族長,而你是長老。你真的認為你有力量反抗我麼?真有趣。”
我從來沒想過葛朵拉有一天會被一個可惡的日爾曼小鬼統治。對於這個事實我居然只有忍氣吞聲的份。
殤早已經預料到了我的不滿,在放了我的時候我們締結了契約。我的力量的一部分變成了用來制約自己力量的手鐲。如果有一天反抗,就會被強迫戴上。一個像普通人類一樣將全身弱點暴露在外面的吸血鬼會面臨什麼下場不用腦子想也知道。
幾個月後,我迅速成長回了一個正值青年吸血鬼該有的模樣,然後和被迫與愛人拆散的表妹結婚,在對於吸血鬼短暫的歲月中有了兒子。

“斯利爾你變了。”政治的婚姻又缺少細心的維護,最終只有一拍兩散。
休潔蕾拉臨去前的眼神我也記得很清楚,雖然交織著悲哀和溫柔的感情,但終究不過是一種叫做憐憫的感情。
穿著洋裝像小惡魔一樣的妻子用戴著手套的手輕輕的拂過我的臉,然後印下了最後一吻——也是我們從結婚時到最後唯一有感情的身體接觸。
她就像當初那個沒長大的任性小女孩一樣,為了保護自己的愛情和女兒而結婚,在履行了延續家族的使命後再次為了自己愛的結晶而離開。
而我的希望和情感,在父親死去的那去的那一年已經全部消逝了,只空留下責任心維持著最後的淡然,平靜的等待著漫長歲月之後的死亡。我只有給於她一個法定丈夫應該有的照顧,最終漠然的看著她頭也不回的消失。
同樣看著她離去的還有我們年幼的兒子。他一語不發,和我不同的是,眼睛裏充滿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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